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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采取限制措施已经一周了。按照保持接触距离的规定,除了生活必须的基本设施外,凡是能产生公共接触的地方,基本全部关闭。但个人和单个家庭的活动并没有被限制。每天活动主要以小家庭为单位,在家上班,外出购物和散步锻炼。如果不考虑社会经济等大的因素,措施总的说来相对温和。

 平静地度过一周后,虽然数据上出现了一点好转迹象,但时间明显太短。如何继续保持耐心和平静,对德国社会也是一个考验。当然,耐心和平静并不是媒体所喜欢的。科学和传媒之间总有一种水火两级的关系,两者很难融洽地处在一起。德罗斯滕教授在谈到媒体时,总是有所抱怨。这里可以结合上篇对伦理声明的介绍,看看教授是如何强调科学工作的实质和科学家在社会中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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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动态/第二十四期/2020-03-30

安雅·马提尼Anja Martini/NDR播客主持人简称主持人

克里斯蒂安·德罗斯滕 (Christian Drosten)/病毒学教授简称教授

 

主持人: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们德国坚持住了保持接触距离的规定现在已经有了第一批要求放宽限制的呼吁。意大利、西班牙和美国,感染人数快速增长, 死亡人数也还在增加。以上是来自本周末的报道。德罗斯腾先生,这个周末过得怎么样?您还有时间用在您的家庭上吗?或许还有一点时间看书吗?

教授:是的,要做的就是这些事。老实说,,读得很少。很多时候注意力不容易进去。

主持人:就是说,电话响个不停?

教授:当然也包括这个。不断有一些短时间的事情,要在电话里回答或解释。

主持人:有什么大事情需要您去解决吗?

教授:没有,这个周末没有。我的感觉是总体说来, 现在已经调整到了这么一个阶段对所有人来说都还是第一次去适应目前的状况。幸运的是,我们德国比较早地进入到这些措施的实施中来。整个德国, 包括那些感染率已经比较高的地区, 状况都还比较好。尤其是对比了周边国家的情况。

主持人:尽管如此我还是想用一个我经常从医院医生那里听到的画面做个比喻。他们觉得, 他们有点像站在海滩上。水退了,最终还是会回来的。他们不知道水回来的时候会有多么猛烈。我们现在到底处在什么状态?

教授:是的我们确实就处在这个阶段。很多医院我可以从夏利特来说,都是如此。就像在柏林这里,感染发生得还比较少,或者说病房里的重症病例还很少。我们把床位清空了。当然,这也给医院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目前绝对不仅仅是其他经济领域发生了财务上的损失,医疗也是经济的一个分支,损失是极大的,而且每天都在发生。于此同时,高度专业化的团队正在等待事情的降临。但私下里大家又都不希望它的到来。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局面。

但是,它会在某个时候回来的。如果这个浪潮回来的时候,真的没有把我们淹没,还能让我们继续身上干着站在那里,那当然也就应验了那句古老的格言:成功的预防是享受不到荣耀的。这里是不会有防止这个疾病发生的荣耀的, 因为这些疾病没有发生, 没有人知道你预防了什么。

这几天肯定能不断得到从国外传过来的消息。把目光投向那里多少能对现状的理解有些帮助。很多人去过西班牙和意大利度假。目前正是这些地区出现了最严重的问题。只需往那里看一眼发生了什么就可以了。未来几周还必须看一看美国,这么一个拥有和我们不相上下的高性能医疗系统的国家,只因为措施晚出台了几个星期,会发生什么。

主持人:我们来看看国外的情况:意大利有10779人死亡新感染数量首次有所放缓。西班牙有6500人死亡在纽约,有无数的感染者。为什么我们德国目前仍然处于一个比较好的位置呢?

教授:我想是我在这个播客中解释过的,我们在极早的时候极广的面上推出了极强大的诊断能力。我们在非常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我们的病例其中原因是,在慕尼黑感染事件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就明白,要大力阻止情况的进一步蔓延控制慕尼黑感染事件是一个成功的故事。当时,所有的卫生局都进入了关注状态,所有的诊断实验室都来进行诊断。

然后在巴登-符腾堡州的两个地方同时出现,再然后是下莱茵地区开始了这两个地区同时发现,感染事件发生了,并同时能检测出轻微症状病例这种情况实际上一直到今天也是如此。尽管有很多人抱怨诊断速度慢,有些地方无法提供诊断服务。实际上,我们的诊断保障性要比其他国家好得多。我们也许是诊断做得最好的国家。这就导致了各种后续效应。比如说,我们的感染者平均年龄比较年轻。德国所有受检者的平均年龄,就是中位数年龄48岁。

主持人有病症的。

教授的。其他国家要老得多。以意大利为例,他们的中位数年龄长时间停留在81岁。这根本没法解释,那里面得有百岁老人才行。这同样也是由于继承效应造成的。但已不只是大面积诊断迟缓所造成的了。尽管我认为意大利可能就是这样。但这还不足以解释在意大利发生的所有事情。

有一个东西经常被人遗忘在这里之所以可以这么说,因为我对另一种冠状病毒,阿拉伯世界的MERS病毒有很多经验这种病毒的传播被称为医疗相关感染传播。换句话说是在医院里传播的病毒。那里除了人群中发生的正常感染事件外,还有在医院里的。医院里常年躺着年老的有基础性疾病的患者,有极高的风险死于这种疾病。这些人在医院里感染。此外,还有养老机构

主持人:这些地方对德国来说也会是最先出问题的地方。

教授:没错。这也是我们要优先处理的问题。从定义上讲我们同样有高龄基础疾病的地方。如果这种病毒渗透到这群人的地方,那么突然间,被感染的平均年龄就会发生变化,都不需要去做那种频率的检测。但检测频率,也就是诊断能力,是与平均年龄有直接关系的。如果我们能检测所有人,我们也就检测到了病例。谁会是这些轻症患者呢?平均年龄年轻的。

主持人:但是,这是否也意味着,我们只是现在把老人保护得很好。到了一定时候,这种情况可能也会发生变化。我们医院里也有老年人,可能也有症病人

教授:不幸,就是这样。就像洛塔•维勒介绍的那样,这种情况会来的。

主持人:罗伯特科赫研究所的。

教授:的。在传染线路上我们目前还有一点运气成分我想说的是,确实是狂欢节逃难者这批人把很多病毒从意大利带到了这里。他们都是当时去滑雪的运动爱好者。在狂欢节时间之外也有很多滑雪的人把病毒进来。当然,这都是些年纪较的群体。这年龄段的人往往活动在他们自己同龄人接触网络里在这个网络里继续传播病毒。我们不应该把他们称为第一波,而应该叫被输入进来的第一个队列群。在德国,这其中很可能年轻人特别突出,他们在他们的年龄段继续传播。

但是,我们这几天看到病例的输入发生在,比如说养老院里了。这说明我们开始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我们会不可避免地看到德国受到的多重影响,同时还有病例死亡率报告数字增加。大家首先从统计数据中已经可以看出来,我们的病例死亡率不再是0.20.4,现在已经到了0.8%的范围。原因是其他年龄段的人突然也被波及。同时还受到的影响是,尽管我们很想投入更多的力量,但诊断能力已经跟不上指数增长的感染情况。现在这里就出现了一点抵消。

主持人:我们不能再进行测试了?

教授:我不相信,通过现实的方式,我们还可以让现有的测试能力再出现显著性增长。

主持人:尽管目前有这样要求?这实际上是卫生部长斯潘先生(Jens Spahn)的愿望。他说,我们要测试,测试,再测试,要越来越多。

教授:当然是一个正确的愿望,也是完全正确的要求。但我觉得同样重要的是,我们不仅要说,测试测试,测试。我们还要说,我们要测试正确的东西。我们把精力集中到问题的真正所在。在未来几周内,这一点自然会变得越来越重要。这种 我们测试再测试 也可以通过血清学测试来补充。

上周我们在播客中谈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问题。现在从纯技术的角度考虑,我们的PCR检测从上周开始实现了一种能力,我们当然正在利用这种能力,就是每周进行超过50万次的检测。这个数字来实验室医务工作者职业联盟的调查,同时也为大学医院所认同。

把所有的加在一起,就是我们的能力,我们肯定会充分利用这个能力。但同时,工业界对是否还能提供做检测用的这种试剂感到有些窘迫。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肯定,我们德国在这方面有优势,因为我们很早就大范围地下了订单。工业界自然也会将供应链向德国倾斜。这就是所谓供给跟着需求走。目前,我们德国还在享受这种效果。但是,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否能够长久维持下去,工业界是否真的能够长期满足对各种试剂的需求,对各种提取试剂的需求PCR试剂的需求。

面对诊断市场如此混乱的供应状况,我们现在必须做出一些现实性的调整,而不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再向上增加的更多。我这里说的是PCR直接检测。所以,有一点很重要,那种你给出一个路线,所有人都跟着走的集中协调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里必须要说的是,这是一个需要由真正懂行的人、做计划的人组成的专业团队参与的过程,我们要加进来,以便让我们的检测诊断力量更好地与之保持一致。如果有人说,这周我们有个大麻烦,因为有些东西我们没有想到,这是不行的。绝对不行!

这里更多的是要有一种效果,就是自己必须非常清楚,比如,下一步将做出决定,针对目前正在实施的措施,需要详细调整和后续修正的到底是什么?

主持人:针对我们目前的出行限制

教授:是的。在复活节结束后紧接着的某个时间。这里的考虑还必须包括诊断能力的重新分配。

主持人:虽然如此,罗伯特科赫研究所的维勒先生还是说,我们德国有可能出现意大利的情况。

教授:是这样,他想表达的东西当然其他很多人也是这样看的,就是模型计算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映射出较长一段时间的未来。现实中,人们只能对非常近的几天进行精确的预测。所有得出来的其它东西,都是一些很有可能可以用来进行相互权衡的场景。不可能从中得出真正精确的数字。如果计算出重症监护能力是不是超过812只能,这其实无所谓。无论如何,这种情况下,无论结果是超过了8倍还是12倍,我们都不能选择这种方案。我们要选择另一种场景。如果这个时候用计算方法得到的可使用重症监护能力或许只有80%40%那我们就朝着这个场景方向走。这就是政治决策可以根据科学数据做出的一个场景决策。

但政治家不能说:科学把我们这里的情况计算过了,到515号,将有2.5万张重症监护床位被患者占用这是不严肃的

主持人:我们德国现在已经度过了一个星期的接触限制,我觉得,应该说还是很挺顺利的。但是,我们在这个周末已经接到了第一个电话:对不起,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再次回到正常生活?这种电话还是挺让人产生想法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您可能会说:“请不要这样,现在真的是时间还太早。”或者,您会想到别的什么?

教授:我不想进入这么一个猜测的领地,那里我从来没去过,而且这也是一种不严肃的态度。我只能重复总理办公室主任赫尔格-布劳恩(Helge Braun在周五接受《每日镜报》采访时说的话。确实很有帮助。他说:420号是一个关键的日子。在此之前,我们不要提出疑问,因为我们现在必须看清楚,数字如何真正地发生变化。

几周前,最先做出的决定是关闭学校。这是由各联邦州在短时间内相继独立决定的。然后就是集会控制措施,不允许2人或5人以上在公共场合聚会。这也是不同联邦州做出的有些差别的规定。这些措施现在才经过了大约一个感染潜伏期的时间,刚刚开始生效。而且还不是以剧烈的方式生效。我们不希望我们的社会出现这种情况,在实施这些影响严重的措施时,只是因为有些人没想到和疏忽就受到惩罚。

这就意味着,所有这些还需要几天来练习适应。我们的部分人还处于练习阶段。所以,目前这样的说法是完全正确的。总的说来就是,有一个相对明确的日期,到这个日期为止首先保持观察,然后根据观察真正得出可持久的东西。之后我们还可以在细节上进行后续修正,比如说,像有针对性地使用诊断也属于其中。当然也可以讨论其它的可能性,怎么让现在非常宽泛的措施逐渐变得更加具体。这样许多地方又可以重新找回活动的自由。先观察,在观察的基础上做决定。

其次,同样在这段时间里希望出现一种宁静,以便真正地做好准备,彻底讨论清楚各种场景。哪里需要进行调整?会有什么后果?哪些模型化场景现在就可以计算了?科学需要时间来做这样的事情。我说的模型化场景和计算,指的是流行病学这个科学。但是,所有的东西在一个整体过程中。

我建议大家看一看本周末全国伦理委员会的声明。一篇非常有意思的文章,其中再次非常明确地指出,不是科学在做决定,而是政治在做决定。事情的整体是很难估量的。做决定是对科学过高的要求。科学只是产生数据,可以说这些数据有多可靠,还可以说这些数据的可靠性停在哪里,所有的就只有这些。如果还想补充的话,科学可能还可以尝试着去进行解释。但面向的是宽大的、开放的、有兴趣的各个群众阶层。这正是科学家们目前在做的事情,可惜这种做法同时也被夸大了。

有一件事是科学不允许,同时也没有的,即科学不承担民主政治的委托。科学家不是政治家,没有被选举,不必去辞职。没有科学家愿意说这样的话:这个政治决定是正确的,或者这个政治决定是错误的,或者说接下来必须做这个政治决定。你不会从任何一个严肃的科学家那里听到这些话。当然目前已经处于一种反思阶段,也就是要到海尔格-布劳恩指出的420号这个日期。我认为这个日期是绝对必要的,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我们的社会现在往回走一步,不要再戏剧化和不要再过分渲染。

现在有些报纸,不仅用文字,而且还用图片漫画来描绘病毒学家。我看到自己被画成了一个卡通人物,觉得很不舒服。我确实很气愤,为了作对比,个人被滥用在图片里。真的应该停止了。这也是我上周避免接受任何采访或在电视上露面的原因之一。除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因为我感觉到,在这期间,科学家的视觉形象被用来当作一些不存在东西的投影出来。如此不确实的东西被强加到了科学家身上,我当然在其中,还有其他科学家。

比如,我昨天收到一封邮件,说是我个人要为黑森州财政部长的自杀负责。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是一个信号,在这场由媒体主导的公开辩论中,不是说我们已经靠近了界限,而是说早已超越了理性的边界。我慢慢也有了疑问。科学开始出现了一个真正的双重性说法问题。这种说法不仅仅来自于政治,同样来自于科学。双方都说要由政治来做决定,而不是科学,政治家和科学家都这么说。 然而,这种做决定的科学家画面持续不断地在媒体中被制造出来。这种现象如果再不停止,科学只能以从媒体中退出来。

主持人:就是说,科学家只是为了帮助政治和提供建议而存在,仅此而已。因为决定是在政治上做出的。

教授:决定要在政治层面上做,同时也要基于对不同科学学科的一种整体观。目前德国各个学科相互配合真的是极其的好,互相考虑对方。

主持人:相互联系的网络也工作正常?

教授:是的。在德国,各科学学科之间确实不存在对立也不存在竞争。即便媒体有时候想这样表现出来。有时候确实是这样,在一些脱口秀节目中,故意让人靠近坐在一起,希望来自不同学科的科学家互相争论。幸运的是,这种情况没有发生。不得不说,现在我们的科学家都是非常有自我思考意识的。

主持人:这其实是媒体在这次危机中给出的错误信号?

教授:这可能就是个错误的信号。正是这种夸张这种总想挑起根本不存在的冲突,其实反尔表明,我们这个社会运行的始终还算不错。我们的媒体其实总想找到一个层面,把各种不满、社会性的不满放在上面。我确实想说,我对这种发展越来越感到不舒服。因为有一点是清楚的,未来几周,社会的这种幸福感不会一直保持下去的。我特别希望,我们德国不要被压垮,即使是我们真的走到了医疗系统负担的极限,从而产生出非常多的连锁效应。它真的会给社会带来很多连锁效应。

我这里只想简单地提个要求,也许媒体也应该明确自己的责任是什么。对像我这样的人,不是必须在公众面前曝光的。我不需要这些。科学里没有那种以播客或推特粉丝数量来衡量成功的标准。相反,对于一个科学家来说,这是很危险的。过多地进入公众视野,真的会对自己的事业造成伤害。因为在公共场合,你必须简单化,事情必须简单化。对于一个科学家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我自己之所以还在这里这样做的原因是,我在这个狭窄的研究领域已经工作了非常长的时间。我自己知道,我可以自由地、广泛地、没有错误地围绕这个问题谈论。否则如果我觉得不是对这个题目有确实准确的把握,比如,关于流行性冠状病毒这个题目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做的。我可能不会相信自己,在流感这个领域用这种强度来说话。仍然有很多不了解的东西,会觉得很困难。

主持人:其实,这里重要的是,在这个困难时期,科学家们只是为了能够做他们自己的工作,而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东西被推到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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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教授在这里提到了科学家的职责:提供数据、提供产生数据的条件、同时向大众宣传解释科学。这其实就是科学发展几百年来一直追求的以事实为基础的理性,没有温度的理性。德罗斯腾教授属于受过这方面良好训练的人,自身也具有强烈的科学意识。现在,他不断强调这种意识,并把它传向社会。

在这种意识下,如果一个科学家或专家发表了一个观点,具有科学意识的第一反应不是这个人是谁,有多大名气,做过多大成绩,而是这种观点的根据是什么,有数据证明吗?证明的过程符合规范吗?这种意识在德国的专业界,甚至媒体都相当普遍。即所谓先不看好的,先看看有什么漏洞。这种普遍性与德国人从小受到的学校和社会教育有关。他们是在相互批评争论,充满不同意见的环境里长大的。德国孩子从小就没有什么权威意识。因为权威避免把权威意思灌输下去。所以,经常可以看到,人高马大的家长蹲在地下跟三岁小孩讲道理。老师在学校公开对学生说,老师的位置是躲在桌子底下教学生。

举个简单的例子,小孩子在学校里写作文。老师基本上是一个一个私下里改。基本没有什么公开评判,更没有所谓范文之说。在跟老师交流时问,为什么不能让写得好的学生介绍一下,让不会写的孩子学一学。老师的回答是,不能这样,不然所有的孩子写出来都一样了。当问到,那些不会写的孩子怎么办,老师的回答是,能写多少是多少。如果再问,实在写不出来这么办?老师说,学校已经教了怎么写,实在写不出来,就把兴趣投到别的科目上去。

在这种到处都是不同声音的社会里,要找到共识确实相当困难。这个时候,科学还真是一个有用的东西。真正用科学证明的事情很难反驳。因为它的基础是理性的事实,完全不以人的意志,不以环境的变化为转移。科学在这里被当作整个社会各方面的一种需要,而不仅仅是为了实现某种单一目的的工具。经常有所谓西方人傲慢的说法。当然这种现象也有,但总的来说,本质上还是看待事物的眼光确实不同,或者说根本的兴奋点不同。再加上从小就鼓励不同,鄙视迎合奉承,甚至礼貌性地迎合奉承也不被社会接受,有些行为方式确实不太容易被其它没有这种环境的社会所理解。

当然,这种理性意识不可能带来多少的激动人心,有时还会有一种枯燥冰冷的感觉。就像一个人想到某件事的好处,可旁边老是有人告诉你不好的地方。虽然确实也很有道理,但在这种情况下,人怎么还能激动兴奋得起来。整体上,社会普遍赞赏深思熟虑的,广泛讨论过的,有某种共识的行动;同情,嘲笑,有时还会攻击那种虚幻的口号式宣传和不顾一切采取行动的行为。德国人自己认为这是一种有益的思维行为方式,整个社会也已经习惯并在有意识地维护这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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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申明:这里的文字介绍,对话翻译,背景说明或评论完全基于个人兴趣,与德国北德广播公司NDR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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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雷

锐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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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黄金时间,三分之一献给了中国,三分之二献给了德国。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兴趣慢慢体验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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